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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小说】一手普蒂亚,一手蓝种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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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 | Elena Shlyuykova (摘自星洲日报《文艺春秋》) 每每入睡时,已近乎十点左右,天未全然暗下,门上的毛玻璃窗外,仍残存暗蓝色的微光。消逝的太阳,却早已带走空气中的余温。 这座城市的白日,处处透着老而不旧的气息。哥德式建筑群里的商铺一贯的人来人往。昏暗的老地铁,也总能准时将人们送往老城的各个角落。可当天一暗下,城里的一切繁华遽然靡缩,摇身变成一座死寂的古城。 初到这座名为雷芙城的城市,我不以为然。大街上的灯柱徐徐亮起,开始装饰无人的夜城。我住在市区外围一道斜坡旁的老屋里,房东温斯太太将废弃的车库整修一番后,充作睡房以她认知里的“廉价”出租。若在半夜醒来,拉开帘子瞥向窗外,天气好的时候,能独自静享一片浩瀚无垠的繁星,偶尔似懂非懂地拼凑耳熟能详的星座,却也不曾留意星空下,没有一户人家是亮着灯的。 与我来自的那个地方不同,这里的夜幕降得特别晚,黑夜很短很冷。天黑时,我已钻进被窝,将自己与窗外坡下的老城隔绝起来,是以房内的电灯从未亮起。 据说,有个耄耋老人会在最深的夜里,随机出现在城里不知名的暗巷。手里攥着蓝色种子,但凡在巷子里遇见落单的人,不管男女老幼,都往他身上一撒。一旦种子掉入口袋或卡在头发领口,翌日认识他的人,再也寻不见他的踪迹;不被惦记的人,自然也没人发现他的消失。 这是城里世代流传的传说,我询问过温斯太太,几乎城里每个居民的童年里,都存在这么一个佝偻老人的阴影,尤其不爱睡觉的孩子。你说,你不相信这种老掉牙的故事,我也是。 周末早晨,我到市区公园逛了一圈。在公园里的周末市集买了一束你最爱的普蒂亚。在雷芙城,我买得起一束花,不贵。 周末市集里各色的普蒂亚 我在窗边找来玻璃瓶盛水,将普蒂亚插上。安静地端详普蒂亚重叠繁复的花蕊,由长尖形的苞叶托着,形如皇冠,肃穆而高贵。三株硕大的乳白花球,迎着和煦的日光,静默昂首,为不时渗入冷空气的窗边,增添一股苍白的生气。普蒂亚有个别称,叫帝王花,花语涵盖了胜利与圆满的美好寓意。可在雷芙城,普蒂亚象征着勇气与蜕变。 我从没告诉你,在我来自的那个地方,花是一种奢靡,是疲于谋取生计与填饱肚子的国度里多余的选择。 雷芙城,按当地的土话,是梦也是梦想的意思,一个被寄予梦与梦想的城市。当初进城的时候,我并没有怀揣着梦想,也不奢望能在这座城市里做梦。我只是一个无所依的躯壳,逃离到...